Bonding Pair 試閱三
夜風徐徐,日向一個人抱著球,躡手躡腳走出宿舍。
影山早上練習賽的失誤令他耿耿于懷,雖然得分了但連日向都感受得到一股奇怪的氛圍。那時他真的以為影山會把球傳給自己,東峰扣下的球稍嫌弱了些明顯是因為二傳手沒有托好球。
但那二傳手是影山,影山不會冒這種險只為製造假象。
「是因為無法信任我嗎…」日向於是決定在晚上,大家都入睡後偷偷出來練習,他來到了體育館,深吸一口氣,手伸向門的瞬間,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「慘了…我忘了我沒鑰匙。」
鑰匙是放在經理那裡的。
「日向,你在這裡做什麽?」一陣女聲從後方傳來,日向身體抖了一下,心想著在這種偏僻地方的夜晚是不是很容易碰上某種東西時回頭,才發現是潔子。
「呃、我我我沒有在做什麽!」日向全身冒汗,眼神飄移地回答。
「你要找鑰匙的話,在森然的經理那裡。」
「呃啊啊啊我沒有要進去體育館的意思!我、我絕對不是想偷偷練習!欸我怎麼自己說了…呃啊潔子學姊妳別靠近我,我真的沒有打算做什麽妳什麽都沒聽到――」
「那個,從那邊過去的話,有一塊空地,不會被發現。」潔子走近日向,小聲的在他耳邊說,纖白的手指指向一片看不見深處的樹林。
「欸,那麼…」日向有些吃驚,直愣愣盯著潔子。
「我不會跟隊長他們講。」潔子露出淺淺的美麗笑容,眨了眨眼後隨即離去。
滲出手掌的汗水讓日向差點抓不住手中的排球,吞了吞口水,並感受著吹起的涼風繚繞在耳垂,他悄悄地悄悄地、走入幽暗……
郊區的白天並不是太悶熱,但與無止盡的運動量相乘之下便是使人連睫毛都擠得出汗水,然而,這裡的夜晚卻十分沁涼舒爽,甚至有點冷,淡淡的芬多精中依稀能嗅到一點屬於冬末殘跡的氣味,抽空了溼氣的空間,只剩下寧靜。月光的皎白讓樹葉罩上一層銀色薄膜,走進林間後的視野並不會因夜色而顯得黯淡,反而神秘又迷人。
日向的腳步在他無意識中漸而轉慢,到了深處,就如潔子所言,確實有著一片平坦的空地。粗樹枝與老舊麻繩所做成的排球網佇於其上,在月色清晰的光華下意外有著神聖的氣息。
他開始練習扣球,雖然沒有二傳手實在是不太方便,但對日向而言,在夜晚也能夠觸碰到球,已經是件足夠讓他精神飽滿的事。
啪、咚、咻、咚、咚,排球拋起、抨擊手掌、或是落下的聲音都響徹於樹林,但也只限於此,時空暫停了、彷彿被切割隔離出來成為另一個世界,所有屬於這裡的音並不會傾洩而出。
日向忘了時間的流逝,盡情而忘我地練習,直到精疲力盡。
他癱坐在地上調節呼吸,大口大口用力喘息,膝蓋和手掌都沾上了泥土,但他笑著。
滿足的、宛如孩子般的單純笑容。
風速感覺變強了,不過他不在乎,他讓流風吹乾髮梢的透明液體,望著天空一朵緩緩飄浮的雲,突然開始回想很多事情。國小時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小巨人的事、被漂亮的學姊稱讚「即使一個人也很努力練習呢」的事、上了高中後和大家一起去買肉包結果在店外太吵而被責罵的事――一切像是微小的電子,拼湊著,緊密連結。
然後他想到了影山。
他首先想起的是影山初次與他見面的樣子,壓迫感十足、彷彿穿戴皇冠與披風的影山,真的就像是「王者」。
然後是慍怒著質問他國中三年到底都在幹嘛的影山、高中開學時穿著體育服出現在他眼前的影山、成為隊友後不時與他鬥嘴的影山、第一次與他一起完成快攻的影山、生氣的影山、努力擠出奇怪笑容的影山、專注練習的影山……
他很討厭影山,真的很討厭,那個天才太過完美,常讓他覺得自己會追不上那樣強大的力量。
可是有一天,他發現對方其實並不是背對著他不斷往前,也不是他原先想像的遙不可及。
滴答滴答,幾滴冰涼的水珠落在日向的臉上。下雨了啊,他心想,他很確定這一定是雨,只有夜晚的雨會這麼冰。
這場雨不知道會下多久哇,嗚啊,雨愈下愈大了呢,淋溼的話會不會感冒?不過,應該不會吧,我可是上了國中後就沒有感冒過呢。
對啊,算了。
溫熱的淚水滑過他的側頰。
他發現,影山是一步一步在走向自己的。
「呆子,幹嘛躺在這裡給雨淋?」
熟悉的聲音傳入耳裡。
是錯覺嗎,還是頭暈了?為什麼會有影山的聲音呢?
日向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淚水,不禁有點感慨和懷疑。
哇,這個人影好像影山喔,影山真的走向我了,真的是在一步一步走向我…
走向我?
「欸欸欸欸欸!!」日向吃驚地大叫,顧不得身上的泥濘或溼滑的泥地,像彈簧一般迅速跳起,直盯著出現在眼前的少年「影山你怎麼在這裡!」
「因為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,看到你這呆子躺在地上覺得有點礙眼。」影山別過臉回答。
「不過你也淋溼了啊,笨影山。」
「我走到一半才下雨的啦!」習慣性回應了對方,影山語畢,湧上心頭的便是一陣難以言諭的心情。
怎麼又不自覺跟這傢伙搭起話了?
矛盾的心情擺盪在他的心波上,深深淺淺的情感讓他有點手足無措。
有一份溫存,特別暖。
「喂,躲雨。」影山指著一棵樹,示意日向別再淋雨,見對方仍呆滯地看著自己,便沒想太多,抓住他的手就往樹下走。
「欸影山你幹嘛啊?」
「躲雨啦,感冒怎麼辦!」
「那你放開啦我自己走!而且我才不會這麼容易感冒咧!」
「不要。」
日向睜大的雙瞳令影山感到莫名地燥亂,他試著不去想,然而臉上的緋紅卻是無法遮掩。
於是他稍微加重了手的力氣。
雨是說停就停了。
兩人待在樹下的時間並不是太久,雨很靜,他們之後也不在交談,很快的天空的雲便散去,留下地上一灘灘褐色的水窪。
看來是不能練球了。
日向有些失落,不過事實上就算就算他還想再打球,身體依舊誠實,如果堅持繼續,早上的練習八成會因疲累而起不來的。
「走吧。」影山淡然地說,撥了撥濕漉的黑髮,往宿舍的方向走。
「……」日向神色落寞,他本來是想叫影山陪他練幾球的,即使他知道影山絕對會硬生拒絕,畢竟他們現在還在吵架。
只不過說幾句話,滿腔復燃的期望確已膨脹得心都疼了。
「明天晚上,再出來練習。」
「欸?」
「別被其他人發現。」影山丟下這句話後,不再回首也不再多說,留下瞠目結舌的日向。
葉尖的水露滾落,地上盪起小小的漣漪,映照著靛色的空。
影山早上練習賽的失誤令他耿耿于懷,雖然得分了但連日向都感受得到一股奇怪的氛圍。那時他真的以為影山會把球傳給自己,東峰扣下的球稍嫌弱了些明顯是因為二傳手沒有托好球。
但那二傳手是影山,影山不會冒這種險只為製造假象。
「是因為無法信任我嗎…」日向於是決定在晚上,大家都入睡後偷偷出來練習,他來到了體育館,深吸一口氣,手伸向門的瞬間,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「慘了…我忘了我沒鑰匙。」
鑰匙是放在經理那裡的。
「日向,你在這裡做什麽?」一陣女聲從後方傳來,日向身體抖了一下,心想著在這種偏僻地方的夜晚是不是很容易碰上某種東西時回頭,才發現是潔子。
「呃、我我我沒有在做什麽!」日向全身冒汗,眼神飄移地回答。
「你要找鑰匙的話,在森然的經理那裡。」
「呃啊啊啊我沒有要進去體育館的意思!我、我絕對不是想偷偷練習!欸我怎麼自己說了…呃啊潔子學姊妳別靠近我,我真的沒有打算做什麽妳什麽都沒聽到――」
「那個,從那邊過去的話,有一塊空地,不會被發現。」潔子走近日向,小聲的在他耳邊說,纖白的手指指向一片看不見深處的樹林。
「欸,那麼…」日向有些吃驚,直愣愣盯著潔子。
「我不會跟隊長他們講。」潔子露出淺淺的美麗笑容,眨了眨眼後隨即離去。
滲出手掌的汗水讓日向差點抓不住手中的排球,吞了吞口水,並感受著吹起的涼風繚繞在耳垂,他悄悄地悄悄地、走入幽暗……
郊區的白天並不是太悶熱,但與無止盡的運動量相乘之下便是使人連睫毛都擠得出汗水,然而,這裡的夜晚卻十分沁涼舒爽,甚至有點冷,淡淡的芬多精中依稀能嗅到一點屬於冬末殘跡的氣味,抽空了溼氣的空間,只剩下寧靜。月光的皎白讓樹葉罩上一層銀色薄膜,走進林間後的視野並不會因夜色而顯得黯淡,反而神秘又迷人。
日向的腳步在他無意識中漸而轉慢,到了深處,就如潔子所言,確實有著一片平坦的空地。粗樹枝與老舊麻繩所做成的排球網佇於其上,在月色清晰的光華下意外有著神聖的氣息。
他開始練習扣球,雖然沒有二傳手實在是不太方便,但對日向而言,在夜晚也能夠觸碰到球,已經是件足夠讓他精神飽滿的事。
啪、咚、咻、咚、咚,排球拋起、抨擊手掌、或是落下的聲音都響徹於樹林,但也只限於此,時空暫停了、彷彿被切割隔離出來成為另一個世界,所有屬於這裡的音並不會傾洩而出。
日向忘了時間的流逝,盡情而忘我地練習,直到精疲力盡。
他癱坐在地上調節呼吸,大口大口用力喘息,膝蓋和手掌都沾上了泥土,但他笑著。
滿足的、宛如孩子般的單純笑容。
風速感覺變強了,不過他不在乎,他讓流風吹乾髮梢的透明液體,望著天空一朵緩緩飄浮的雲,突然開始回想很多事情。國小時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小巨人的事、被漂亮的學姊稱讚「即使一個人也很努力練習呢」的事、上了高中後和大家一起去買肉包結果在店外太吵而被責罵的事――一切像是微小的電子,拼湊著,緊密連結。
然後他想到了影山。
他首先想起的是影山初次與他見面的樣子,壓迫感十足、彷彿穿戴皇冠與披風的影山,真的就像是「王者」。
然後是慍怒著質問他國中三年到底都在幹嘛的影山、高中開學時穿著體育服出現在他眼前的影山、成為隊友後不時與他鬥嘴的影山、第一次與他一起完成快攻的影山、生氣的影山、努力擠出奇怪笑容的影山、專注練習的影山……
他很討厭影山,真的很討厭,那個天才太過完美,常讓他覺得自己會追不上那樣強大的力量。
可是有一天,他發現對方其實並不是背對著他不斷往前,也不是他原先想像的遙不可及。
滴答滴答,幾滴冰涼的水珠落在日向的臉上。下雨了啊,他心想,他很確定這一定是雨,只有夜晚的雨會這麼冰。
這場雨不知道會下多久哇,嗚啊,雨愈下愈大了呢,淋溼的話會不會感冒?不過,應該不會吧,我可是上了國中後就沒有感冒過呢。
對啊,算了。
溫熱的淚水滑過他的側頰。
他發現,影山是一步一步在走向自己的。
「呆子,幹嘛躺在這裡給雨淋?」
熟悉的聲音傳入耳裡。
是錯覺嗎,還是頭暈了?為什麼會有影山的聲音呢?
日向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淚水,不禁有點感慨和懷疑。
哇,這個人影好像影山喔,影山真的走向我了,真的是在一步一步走向我…
走向我?
「欸欸欸欸欸!!」日向吃驚地大叫,顧不得身上的泥濘或溼滑的泥地,像彈簧一般迅速跳起,直盯著出現在眼前的少年「影山你怎麼在這裡!」
「因為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,看到你這呆子躺在地上覺得有點礙眼。」影山別過臉回答。
「不過你也淋溼了啊,笨影山。」
「我走到一半才下雨的啦!」習慣性回應了對方,影山語畢,湧上心頭的便是一陣難以言諭的心情。
怎麼又不自覺跟這傢伙搭起話了?
矛盾的心情擺盪在他的心波上,深深淺淺的情感讓他有點手足無措。
有一份溫存,特別暖。
「喂,躲雨。」影山指著一棵樹,示意日向別再淋雨,見對方仍呆滯地看著自己,便沒想太多,抓住他的手就往樹下走。
「欸影山你幹嘛啊?」
「躲雨啦,感冒怎麼辦!」
「那你放開啦我自己走!而且我才不會這麼容易感冒咧!」
「不要。」
日向睜大的雙瞳令影山感到莫名地燥亂,他試著不去想,然而臉上的緋紅卻是無法遮掩。
於是他稍微加重了手的力氣。
雨是說停就停了。
兩人待在樹下的時間並不是太久,雨很靜,他們之後也不在交談,很快的天空的雲便散去,留下地上一灘灘褐色的水窪。
看來是不能練球了。
日向有些失落,不過事實上就算就算他還想再打球,身體依舊誠實,如果堅持繼續,早上的練習八成會因疲累而起不來的。
「走吧。」影山淡然地說,撥了撥濕漉的黑髮,往宿舍的方向走。
「……」日向神色落寞,他本來是想叫影山陪他練幾球的,即使他知道影山絕對會硬生拒絕,畢竟他們現在還在吵架。
只不過說幾句話,滿腔復燃的期望確已膨脹得心都疼了。
「明天晚上,再出來練習。」
「欸?」
「別被其他人發現。」影山丟下這句話後,不再回首也不再多說,留下瞠目結舌的日向。
葉尖的水露滾落,地上盪起小小的漣漪,映照著靛色的空。